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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一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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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一輩子

對於楊意心,牧靳呈是矛盾的。

一方面恨極了他甜言蜜語後的拋棄,一方面執念太深無法放手。

在以木雕展投資人的身份和楊意心吃飯前,為他佛堂請來佛像的高僧來了一趟,身體出了點小問題需要來檢查,走之前想著來見見他。

牧靳呈對這位師父很尊敬,是去西藏旅行的時候進寺參觀,僧人找上來,說他執念太重,問願不願意跟他念經學佛。

牧靳呈拒絕了,說自己並不信佛。

僧人卻說:“如果真的不信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。”

牧靳呈盯著佛龕升起的白煙,不置可否。

僧人繼續道:“佛教講究緣分因果,萬事有因有果方為輪回,不論你信不信,又或者出於什麽原因來這裏,重要的是你現在站在佛祖面前。”

牧靳呈只當這人是江湖騙子並未理會,給佛祖上了一炷香,參觀了一下寺廟,踏出門檻準備去下一個地方。

但他一只腳剛跨出去時,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似有似無的風感,涼意讓他駐足,不知出於什麽原因轉頭回望。

釋迦牟尼映進瞳孔,佛眼與他對視,耳邊涼風侵襲,鼻尖充斥著裊裊煙火。

牧靳呈在門口足足站了好幾分鐘,直到其他旅客出門請他讓路才換喚回他的神智。

經此之後牧靳呈沒有再去過任何寺廟,但半年後他再次去了一趟西藏,在那裏找到僧人,表示自己願意跟他學習佛法。

他的狀態比上次來更糟糕,和尚身穿朱紅藏袍,手裏撥弄著盤爆漿的四眼菩提,一語中地:“佛學不是藥,它沒辦法讓你痊愈。如果你想通過這個來治病,我勸你不要。”

漢語說得很生澀,有些詞不達意,但牧靳呈聽懂了。

“我沒有想用這個來治病,我有心理醫生。”

僧人沒說什麽,給了牧靳呈一串佛珠和一本經書。

他不是江湖騙子,從沒有收過牧靳呈的任何費用,哪怕就來寄過去的僧袍和僧鞋都被退回來。

他只教牧靳呈念經文,也只和牧靳呈討論佛教的東西。日子久了,倒是牧靳呈經常麻煩別人幫忙介紹置辦佛像和唐卡的渠道。

錢不是問題,牧靳呈要最好的,所以有了那個金碧輝煌的佛堂。

僧人第一次踏進佛堂的時候,提醒牧靳呈如果做不到放下,那就虔心等待,萬物有序,若是緣分未盡自然可以重逢。

在此之前牧靳呈從未提過任何有關感情和楊意心的事情,更沒有透露過要學佛的原因。

或許通悟後都有一雙慧眼,能看破紅塵執念。

不久前僧人再次踏足佛堂,突然笑了笑,“最近心情是不是不錯?”

牧靳呈以為他又要說什麽,但僧人只是指了指佛龕和擺放貢品的桌子,“上次來有一層灰,這次打理得幹凈。”

牧靳呈沒說是還是不是,留師父在家吃飯,順便幫他把一個觀音玉墜子開個光。

開光很有講究,在佛像裏註入靈性,凝聚信徒的虔誠心,僧人要來清水,拿著玉墜嘴裏念念有詞說著經文。

走之前,他問了一嘴:“現在可以說說為什麽要學佛嗎?”

牧靳呈說:“它可以讓我感覺距離那個人近一點。”

僧人笑了笑,“那現在呢?”

“更近了,但好像又更遠。”牧靳呈漆黑的眼裏閃過一絲迷茫,“您覺得我應該怎麽做?”

僧人手裏的佛珠光滑圓潤,在光下泛著光澤,“‘放下’是佛教裏最重要的課題,只要身在世間,沒有誰能完全做到孑然一身,包括我們,親朋好友,無一不是牽掛。”

“既然放不下順其自然就好,若是因為對方種下的因才有如今的果,那是註定的羈絆。”

即便牧靳呈跟著僧人學佛,但還是不信“註定”。

那是人為無力時的借口,天意事與願違只能求己,如果他癡傻等一個“註定”,那麽現在楊意心還躲在角落裏自生自滅,被病痛折磨過著人不認鬼不鬼的樣子。

眼前的人還是清瘦,但臉部線條流暢了一些,極致亢奮已經過去,抑郁也趨近平和,楊意心在慢慢變好,而牧靳呈會陪他度過往後的每一次覆發。

楊意心吃完餛飩有些撐,精神好了一點,趁牧靳呈洗碗的時候把橙子放出來。

小狗還算聽話,拉了粑粑和尿尿,只是沒落在尿墊上,楊意心還是獎勵了它小零食。

橙子在客廳裏又蹦又跳,楊意心倚著墻,反覆回憶剛才那些話。

情緒起伏對病情無益,本來牧靳呈說完後他還想說點兒什麽,但牧靳呈讓他吃飯,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聊。

十分鐘的時間足以讓楊意心冷靜,盯著男人寬挺的背影發怔。

直到牧靳呈回頭,將他平靜哀傷的神色盡收眼底,“怎麽?”

楊意心頓了頓才小聲說:“有點難過。”

“嗯。”牧靳呈示意他繼續。

“你怎麽這麽好?我配不上你。”

牧靳呈說:“把我綁來的時候,怎麽沒說配不上我?還說要做我的未婚妻。”

“……我那時候不正常。”

牧靳呈:“你現在也不正常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現在處於抑郁期,看待問題消極悲觀,”牧靳呈走近,自上而下註視楊意心,“所以在你度過抑郁期之前,我不會和你談感情。”

楊意心無措的時候會暗自摳手指,指甲掐肉在指腹留下月牙印,“那……我需要怎麽做?”

牧靳呈餘光掃到他的小動作,“你什麽都不用做,只需要記住我對你好是還對你有感情,但我沒有原諒你,也在恨你。”

楊意心抿了抿唇,認真思考這番話,又擡眸看向男人,眼巴巴的樣子倒有幾分像橙子等投餵的樣子。

牧靳呈握著楊意心的手,翻看掌心,一個個月牙印很深,“再掐拿去剁掉。”

手對楊意心來說很重要,他縮了縮,沒掙脫牧靳呈的桎梏,“你今天不上班?”

“周末。”牧靳呈看向窗外,目光落在安靜趴在地上的狗狗上,“上午還不算熱,要不要帶你的狗出去?”

楊意心問:“去哪兒?”

“附近公園,隨便哪裏。”

楊意心不想出門,刺眼的光會讓他心裏煩躁,“一定要出去嗎?”

“醫生說出門走走對你有好處。”牧靳呈倒了滿滿一杯水給他,“可以晚上再出去。”

楊意心懨懨的,能拖則拖,象征性喝了兩口把杯子放到旁邊,“那就晚上。”

他又想去沙發躺著,牧靳呈不允許,把他拉到茶幾旁邊的地毯上坐著,玩具扔給楊意心,橙子看到玩具撲過去,咬著小繩嘴裏發出嗚嗚的哼唧。

楊意心無精打采,本來郁期沒精神,又有感冒更提不起勁兒,又看了一眼牧靳呈,在他的註視下俯身靠上對方的腿。

一開始有些忐忑,見牧靳呈默許後漸漸放松身體,舒服枕在男人腿上。

橙子叼著玩具跑過來,在楊意心跟前聞聞嗅嗅的,伸出粉紅小舌頭舔著他的臉頰。

楊意心不想被舔,翻了個身面對牧靳,視線剛好在腰胯間,不禁楞了楞,轉眸對上男人平淡視線。

“在想什麽?”牧靳呈問。

“……”不知怎麽的,楊意心有些心虛,圓圓的眼珠子轉了轉,“沒有。”

不說牧靳呈自然不會勉強,當主人的不負責不想和狗玩兒,只能由他代勞。

小玩具扔出去被橙子跑過去叼回來,搖頭晃腦甩著玩具,差點兒把自己弄個四腳朝天。

玩具扔出去第四次的時候,楊意心還是忍不住開口問:“在你家的時候,你……為什麽……”

牧靳呈垂眸。

“……”楊意心避開牧靳呈的視線,盯著眼前的皮帶logo,可反而更奇怪,索性坐起來,“你讓我做你情人,但……一次都沒,碰過我?”

牧靳呈扔玩具的動作一頓,垂下手臂,橙子壯著膽子在他手裏搶東西。

“你想被我碰?”牧靳呈反問。

“……我沒有。”

牧靳呈再把玩具扔出去,橙子緊跟著跑過去,“你不是主動過來解我腰帶?”

“我只是想讓你好過一點,”楊意心爭辯道,“你不是想報覆我嗎?還想折磨我,但你……”

牧靳呈沒怎麽折磨他,除了冷言冷語之外,便是好吃好喝端在手邊,一日三餐變著花樣,監督吃藥作息。

楊意心是以情人名義住進去的,但並未進行任何情人義務。

別說上床,當時那樣的關系連親吻都沒有,生疏得宛如陌生人。

楊意心現在很容易鉆牛角尖,想到在別墅裏主動那次牧靳呈難看的神色,落寞問:“是你覺得我現在太難看,提不起興趣嗎?”

這個房子裏的各個角落都有他們纏綿碎片,現在坐著的這張地毯就滾了不下三次,還有沙發,茶幾。

好幾次牧靳呈為了折磨他,故意讓他跪在冷硬的茶幾上,動作一次比一次過分,求饒充耳不聞,結束後楊意心脫力倒下去,膝蓋磕出一片紅。

在別墅裏的記憶幹凈得過分,除了牧靳呈對他失去興趣,楊意心找不到別的理由。

牧靳呈快被他的腦回路搞得沒脾氣,“不碰就是沒興趣,誰教你的歪理?”

“你狀態那麽差我還睡你,還是說在你心裏,我就是這麽一個可以強 暴抑郁病人的禽獸?”

楊意心搖頭:“沒有。如果你要做的話,那也不是強 暴,我……會配合。”

牧靳呈漠然道:“是嗎?想著離開逃走就是你的‘配合’?”

那時候誤會疊著誤會,牧靳呈蓄意報覆故意不解釋,楊意心總不能頂著小三的名號眼巴巴貼上去。

當時沒有名正言順的身份,雖然如今也沒有,但沒了“情人”這個頭銜,楊意心輕松不少,也沒有了心理負擔。

他見牧靳呈冷漠的樣子,福至心靈,主動湊過去親了一下男人的嘴角。

“牧靳呈,”楊意心眼睛圓圓的,小聲說,“你要繼續恨我,最好一直都不原諒。”

溫軟的鼻息落在牧靳呈下巴,他薄唇微抿,眸色沈沈:“‘一直’是多久?”

楊意心回答:“我希望是一輩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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